华山派份属五岳,玉女峰百年声名。 薛连作为华山年轻一代的翘楚,在玉女峰上有一处单独院落。此处幽美静谧,是练剑的好所在,平素薛连天未亮便会起身练剑,华山诸弟子人人称赞:果然是长老亲许的“五岳英秀”。 但是近几日,玉女峰上却再不见薛连练剑的身影,众人间或见他,只觉这位青年奇才面色苍白,眼神萎靡,倒似生了场大病。有人猜想:莫不是前段时间出门染了风寒?亦有弟子要前来照看,薛连却坚决不允。 这一晚,薛连孤身一人卧病小院之中,夜阑人静,冷月西斜,他依稀正要睡着之时,忽听窗外传来一阵声响,一睁眼,却惊见一道淡淡的彩色影子,映在窗纸之上。 他一惊坐起,几疑眼花,便在此时,忽见一道惨白的影子自窗外跃人,手中一把长剑镶珠嵌玉,华丽非凡。随后只见那人手腕一振,大大小小七八个光圈忽地暴起房中,锐利璀璨,明艳不可方物。 薛连惊得跌坐床上,竟连剑也想不到拔出,口中叫道:“杀你的不止我一人,为何偏要找我!”剑光一晃,那七八个光圈霎时收起,满地光华归于一处。那道身影右手轻挥,一截蜡烛被他一斩之下移到剑尖之上,他收回长剑,左手展火折子轻轻将剑尖上的蜡烛点燃。 柔和光芒笼罩一室,也照亮那人一张淡眉秀目的面容。那不是袁乐游,然而这张脸对薛连而言,杀伤力却比袁乐游更甚:“殷,殷浮白……” 殷浮白平静看他:“半月前你不在华山,归来后不久,听得袁乐游身死消息便生了一场大病……果然,杀了她的人中,有你一份吧?” 薛连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。他从小长于华山,少年便因剑法成名,深受长辈宠爱、同辈尊敬。除了泰山峰顶输在殷浮白手下之外,实未受过什么挫折,亦未经历多少风雨。名气虽不小,心理上却极是脆弱。 殷浮白续道:“杀她的,一共有七个。除你之外,尚有海南黎永安,大盗秦十三、嵩山钱之栋、冷玉连环一双兄弟,以及武当凝云剑。” 薛连大惊道:“你如何知道?”话一出口,已知自己失言,却见殷浮白缓缓放下蜡烛,将繁花剑负在身后:“那好,我便先杀了你!” 斗室内水光乍现,流水剑已然出鞘,生死关头,薛连终于找回了最后的勇气,大叫道:“不要杀我,不要杀我!我只是雇了一个杀手,并没有杀成你,你果然如……所说……” 一句未完,那闪着流水光泽的长剑已然指上他的胸口,当此时分,多年前泰山峰顶一招击败的记忆再度重现,剑意与惧意一起涌上心头,薛连大叫一声,竟不敢还手,一跃出窗,喊道:“师父,师伯,救我!” 静夜之中,这一声大喊极是清晰。他这院落虽然独立,却并不偏僻,立时便惊动了许多华山名宿。一众长老弟子,匆匆赶到那小院之中,却惊见一个身着雪白长衣的青年,一剑刺穿了薛连的心脏。 “殷浮白!” 武当山头,紫霄蜂。 一名身着水蓝道袍的道人立于峰顶,衣袂飘然,正是凝云剑客。 “在得知薛连是被你所杀时,我便猜到是当日之事泄露,一直在此等着你。我这一生只做过这么一次错事,一次,足矣。自北疆归来我便一直悔恨至今,幸好你出现了,这到底也算是一个解决之道。” 殷浮白握紧流水剑,一语不发。 “最后一事,望你能够应允。”凝云剑客言道,语调平缓冰凉,“我听得你此次闭关重出,乃是创了一套了得的剑法,便让我见识一番吧。” 两载前,殷浮白新创骤雨剑法,出深沉雪归家之时,见凝云剑客与人试剑,他少年心性,一时道了句“不过如此”,这一句惹来一场比拼。当着一众剑客的面,凝云剑客惨败他手下,方才惹来今日这一番风云。 殷浮白默然颔首,道了一个“好”字。这一字尚未落地,他身形快若飙风,已然贴近凝云剑客身前,内力锐冷,招式机巧若九连环纷纷不断,正是寸灰剑法。 凝云剑客负手身后,喝一声:“好剑法!” 或许即使他出手也躲不过这绝代无双的一剑,或者他可以支撑过几招。但是谁知道呢?凝云剑客未曾躲,也未曾还手,流水剑如入朽木,直直刺入了他的胸膛。 他强提内力,声音细微地道:“殷浮白,你记得。买凶杀你一事……是我一人所为,与武当一派……全无干系……” 直待说完了这句,他方才身躯一软,没了气息。 嵩山的钱之栋却着实没有凝云剑客的半点气概。他原是嵩山掌门的内侄,武功并不算得高明,当日殷浮白败他并非为了与他比剑,而是行走江湖时看不惯他恃强欺弱方才出手。待他马不停蹄上到嵩山之时,却发现这钱之栋不知如何说动了嵩山掌门钱万钧,迎接殷浮白的,正是这位嵩山掌门手中的利剑。
寸灰剑 作者/赵晨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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